在前不久提到想要將964的總溫控系統作一次完整的處理時(http://taiwanman99.pixnet.net/blog/post/381916748)曾提到去一家對冷氣據說是相當在行的店家試試看.其實我並非陌生客,因為之前就曾陪同車友前往過,再加上自我介紹的過程中抬出了一位高手社長車友介紹的派頭,店家自然就把我當熟客般招呼.
聊著聊著我問年紀較大的"老"老闆,為何要關掉原本市中心的場地不作而搬到這裡?他巨細靡遺地說了一段(從他的觀點而言)學徒叛變記.簡單說就是從年輕時一路拉拔培養的師傅,也是後來的股東,卻在近年開始計較起一些金錢安排的問題,幾經協調溝通不成,一氣之下決定將店收起來不作了.從他慷慨激昂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是多麼憤恨不甘,至於實際發生了什麼事,那也只有當事人自己才清楚,我並不想深入去瞭解.接著聊到高手社長與我都開這種老嗑嗑的保時捷時,他隨口問了我的車都是誰在修的...我心中非常清楚他們一直以來都是台中保時捷第一名店的冷氣與機電後勤廠,彼此關係相當緊密.於是我的回答自然就比較保留些."我原本也都是在跟你們配合的XX那裡修,原本都是廠長F負責照顧我的車,後來我搬到比較遠的地方後就少去了...現在倒是沒固定在哪裡修"...這麼回答的原因其實是想要保持中立平和的氣氛,因為修車界這麼小,彼此互踩盤子的機會是很大的.
冷不防的,"老"老闆冒出了一句"那個阿F離開了,你知道嗎...?"
我真的被嚇了一跳.我跟阿F當然相熟,但之前就是因為跟他的老闆吵翻(明確地說應算是被掃地出門)後就不曾再去那個廠了.原本還想要請阿F以"私人時間"的方式為我維修964,但一者阿F很忙,通常回到家都晚上七八點了,也實在沒有太多力氣能多作些什麼;再者我也認為這麼作會讓阿F陷入一種很尷尬的境地,感覺上就是被兩方作無意義的拉扯...所以在那幾年間我去請他幫忙的次數恐怕屈指可數.後來更慘,他的老闆不知為何突然就將家搬到他住所的巷口,這下子如果去找他肯定會直接照面了.考量再三,我後來完全不再去找這位好友幫忙維修,甚至連他母親過世我都過了兩三個月後才知道...朋友當到這種地步,想來也真的是悲哀.
雖然不再去阿F的家,但我們依然偶爾會在共同朋友的地方碰到面.去年年底一直到今年年初間,每次在閒聊間總聽到阿F說累得要命.我想除了他年紀漸長,體力不再像20歲的小夥子外,另外一個因素應該是心理層面的累.他最常提到的不外乎:1.工作持續增加,薪酬不成比例;2.常要到中國出差,不但沒有明確的加給,半夜回到台灣後,第二天仍要準時上工;3.店主一直要求他將技術作完整傳承,但卻不給予相應的職位與保障...其實說了一堆,重點在於他覺得不安,不爽,不公平. 其實,店主與技師的描述都不重要,就算事實真相為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感受到的是什麼?能不能有效地溝通理解?以及最後能不能相互妥協讓步,再度攜手往共同目標前進?如果都作不到,而只是一直爭論著誰對誰錯,也一再地升高彼此的不愉快,那麼分道揚鏢是必然的結局.
初想下,我也不禁覺得奇怪,為何阿F明明對這個廠而言是如此重要,但他的老闆不僅之前公開表明這家名廠絕對不會傳承給他,直接斷了他在這個廠留下去的路;而且作法上也一再讓他感到挫折而毫無成就感...就經營企業而言這是完全違反邏輯的啊.但再細想後,我認為阿F自己的人格特質與處事手法也是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之一.
他總是不想得罪人,總是不願正面衝突,總是覺得要顧舊情,總覺得事情會慢慢改變,慢慢好轉...於是很多事情就是吞忍,就是退讓,就是消極抵抗...結果,不僅阿F自己累積了滿腔的怒氣與大便,他的前老闆也覺得多年來的taking advantage似乎也沒讓阿F發飆,這樣既續bully下去似乎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我不想把發生這種事都怪到他老闆上,因為追究誰錯根本沒意義.總之兩個人的關係到了臨界點後就是隨時可能直接爆發,然後就永遠都回不去了.
然而上面這些都只是雙方的內心戲,對其他人而言並沒有什麼太多意義或影響.令我感到不安(且不舒服)的是我接下來與那位電機冷氣的"老"老闆的交談.當他說阿F已離職時,我當然有點被嚇到,但倒也不是完全料想不到.不經意間我隨口社交性的接了一句:"真的嗎???他不是作得好好的,也是那家店的大台柱,幹麼要離開呢???"
不知是那位"老"老闆是聽前保時捷名店的老闆跟他這樣說...還是因為他對這種戰友反目的憤怒情緒感同身受,同仇敵愾之下自己加油添醋...他用一種跟自己人說小話的口吻,簡要地對我描述了他對這個事件的看法."依頭家說依是"龜仔"(按:應該是台語虫子或是蛀虫的意思),作的攏係龜仔代誌...依在厝內作私的,而且都專門引本來在公司維修的客戶去家裡修理.依頭家氣到就把依辭頭路了.這款員工實在非常沒品!"
我心知肚明上面這位老老闆所說的那些話大多不是事實,連"老闆主動開除"這麼壯烈的大戲都只是為了保全顏面才說的...唯一確定就是阿F在下班後確實有在家接工作,但這件事他老闆絕對知道,何況下班後接工作根本不可能造成翻臉決裂...在我看來這件事的本質只有兩個重點:1.老闆不爽自己認定的嘴邊的肉(這叫作禁臠?)被叨走;2.老闆不爽應該完全在他掌控中的員工似乎越來越不聽話...於是老闆開始用各種方式對員工施予"薄懲",並且在對待態度上越來越不客氣.這位老闆自認非常瞭解這個員工,他認定自己的作為可以消消自己的挫折與怒氣,但這位廠內的金雞母因為個性及情感的原因,絕對不可能離他而去,更別說自立門戶...但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員工內心的不滿與挫折原本就像是堆積如山的炸藥.既然老闆不經心搓來了一根蕃仔火,那麼就把一切都炸到粉身碎骨吧.
為何說粉身碎骨?這點等一下再說.但這件事也讓我聯想到前文提及我的前同事壯烈跳槽的事.
我的前同事兼前主管是一個能力決心都非常強的優秀人材.在台灣電信界而言,執行力能出其右者如鳳毛鱗角.而或許就是因為他太強了,他身旁的人自然地同化自己的認知與想法,並且漸漸地形成一支專門擁戴領袖,歌功頌德的"親衛隊".去年,在他進入集團奮戰了十多年後,終於如願升任"唯一"的總經理.從那時起,親衛隊的朋友最常在我面前說的就是:這家公司絕對不能沒有他...如果搞到他不爽而離職或跳槽到別的電信公司,那麼這家目前位居前兩名之一的大型電信公司一定會越來越孱弱,至於掉到末段班也只是快慢的問題而已." 每當我聽到這些話,我心中總是覺得不安.因為萬一這種事傳到大老闆耳中去,肯定會出問題.沒想到就在一個月後,當親衛隊們還沉浸在雞犬升天的歡愉時,公司突然宣佈又將一位宿來與這位新任總經理不相合的人安插在他上面當副董事長,並且明確要求新任總經理必須向他報告.這事不僅是狠打我這位前同事一巴掌,也埋下了幾個月後他不得不選擇離職跳槽的種子.
這兩件事看起來非常相似,然而本質與架構卻完全不同,結局也肯定完全相反.若你是經營者,你能看出策略差異點在哪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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